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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①：張大磊為大熊貓準備食物。何勝山攝

圖②：王東輝正在查看試管中的細胞樣品。記者王永戰(zhàn)攝

圖③：林紅強正在為研學隊伍講解紅外相機使用方法。大熊貓國家公園四川臥龍國家級自然保護區(qū)供圖

圖④：在成都大熊貓繁育研究基地，大熊貓正在吃竹子。楊僧宇攝（影像中國）

從內蒙古到四川成都，90后“熊貓博士”王東輝運用研究成果幫助大熊貓迎接嶄新生命；在野化培訓基地身著偽裝服，飼養(yǎng)一只只大熊貓，張大磊用大熊貓看不見的方式幫它們未來回歸自然；長期在野外參與巡護，林紅強則在一次次偶遇中，默默守護身邊那群可愛的朋友……

大熊貓是人類的朋友。在神州大地，眾多年輕人用科研、野化培訓、巡護等方式，推動大熊貓種群穩(wěn)步擴大，讓這個物種在當下獲得更好的棲息環(huán)境，獲得更美好的未來。他們的崗位各不相同，工作的環(huán)境各有特點，卻懷有共同理想，肩負共同使命，實現共同目標：保護好我們的“國寶”大熊貓。

“熊貓博士”王東輝：

幫助大熊貓迎接嶄新生命

實驗室里，王東輝慢慢將細胞樣品裝入離心管中，放入離心機進行分離。不一會兒，處理完成。他將分離好的細胞滴在載玻片上，放在顯微鏡下認真觀察。

在成都大熊貓繁育研究基地，王東輝是大伙兒口中的90后“熊貓博士”。作為四川省瀕危野生動物保護生物學重點實驗室的一名科研人員，他每周超過一半的時間在實驗室里度過。

“我的工作就是幫助大熊貓懷孕生寶寶，幫它們迎接嶄新生命?！泵慨斚蛲馊酥v述，王東輝都做出這樣的解釋。最近，他就正為相關課題忙碌?！斑@個課題是通過B超影像學監(jiān)測雌性大熊貓的卵泡發(fā)育進程?！蓖鯑|輝說，通過對卵泡發(fā)育的實時監(jiān)測，能夠更進一步掌握大熊貓的生理規(guī)律。

談及與大熊貓結緣，王東輝說“十分偶然”。生長在內蒙古，他從小到大都沒見過大熊貓。大學時期，王東輝學的是生物工程專業(yè)，后來又在動物學專業(yè)碩博連讀。直到2018年畢業(yè)，一個偶然的機會，他看到了基地的招聘信息，便考慮加入其中。

當時，作為動物學專業(yè)博士研究生，王東輝可以選擇留校，也可以到醫(yī)院從事輔助生殖技術相關工作。但最終他選擇了從事大熊貓保護相關研究?！安┦科陂g，讀過很多大熊貓保護研究相關的論文，感覺這個物種很神秘，而且能參與‘國寶’的保護研究，我也感到十分自豪。”王東輝說。為此，從未來過四川的他，舉家遷到了成都。

主持四川省自然科學基金項目青年科學基金項目1項，獲授權發(fā)明專利2項，累計發(fā)表SCI論文20余篇……來到基地，王東輝迅速投入大熊貓保護研究工作。大熊貓幼崽剛出生時通常僅有100多克，要通過進食初乳增強免疫力，提高存活率。“有一些熊貓媽媽乳汁少，或沒有乳汁，有的則一下子生了雙胞胎，乳汁不夠用。”王東輝說，乳汁成了哺育熊貓寶寶的關鍵。

常規(guī)的大熊貓乳汁保存技術雖然不會影響乳汁營養(yǎng)成分，但對乳汁中的細胞有損傷。怎樣優(yōu)化乳汁的冷凍方法？實驗室里，王東輝不斷改良調整乳汁冷凍液中的成分種類和比例，試圖破解這一難題。經過反復嘗試與修改，他終于找到了最優(yōu)的乳汁冷凍液成分配比?！暗玫嚼硐虢Y果的那一刻，非常開心?！蓖鯑|輝說，經過不斷改良，這種大熊貓的乳汁及乳汁細胞保存體系技術漸趨成熟。

2022年2月，王東輝和所在團隊研發(fā)的這項技術順利獲得了國家發(fā)明專利?！斑@項技術更好地保護了乳汁細胞活力，提高了凍乳的品質。”王東輝高興地說，讓熊貓寶寶吃上有營養(yǎng)的母乳，它們才會更加健康地成長。

科研生活的間隙，王東輝則喜歡看看大熊貓們的生活。每當看到大熊貓們愉快玩耍，抑或在安逸地吃竹子，他都感到很開心。如今，大熊貓的圈養(yǎng)種群數量穩(wěn)定增長，大熊貓受威脅程度等級也從“瀕?！苯禐椤耙孜！?，王東輝所在團隊又把目光投入下一個方向：“現在希望能逐步解決大熊貓高遺傳價值個體的繁殖問題，維持大熊貓種群的遺傳多樣性?！?/p>

飼養(yǎng)員張大磊：

穿上偽裝服野化培訓大熊貓

穿上熊貓偽裝服，張大磊抱上竹子，緩緩向熊貓圈舍走去。只見他小心翼翼，生怕被不到一歲的熊貓幼崽發(fā)現。來到圈舍，打開門，給熊貓媽媽放下竹子，張大磊抽身離去。

在中國大熊貓保護研究中心臥龍核桃坪野化培訓基地，34歲的張大磊是一名野化培訓大熊貓的飼養(yǎng)員?！爸砸﹤窝b服，是因為野化培訓就是要讓剛出生的熊貓幼崽適應沒有人類的環(huán)境，以后就能更好地適應野外環(huán)境?！睆埓罄谡f，基地現在正有兩只接近一歲的大熊貓幼崽在接受野化培訓。

在工作中，張大磊要給大熊貓喂食，打掃圈舍。每個工作日的一大早，他就來到基地，換上熊貓偽裝服，為大熊貓調配食物。經過多年飼養(yǎng)，他積累了不少心得。“養(yǎng)大熊貓，要琢磨它們所喜歡的食物，還要根據牙齒磨損程度，調整飲食結構?！睆埓罄谡f，必須掌握每只大熊貓的飲食偏好和身體狀況。

飼養(yǎng)大熊貓，張大磊也曾經歷一些“驚險”時刻。剛到中心工作不久，他就遇上了雌性大熊貓“壯妹”懷孕分娩。那天夜晚，基地風雨交加，張大磊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?！暗谝淮谓洑v大熊貓分娩，有些不知道怎么處理?！睆埓罄诨貞?，頭天夜里11點，“壯妹”羊水就破了，但分娩卻一直沒有繼續(xù)進行。

看到“壯妹”遲遲不能分娩成功，他和同事們很著急，“但當時能做的很有限，只能做好準備，等熊貓隨時生產?！钡诙烨宄?點，飼養(yǎng)員們終于迎來了兩只熊貓幼崽先后出生。

可大熊貓哺育能力有限，一只熊貓媽媽很難同時帶好兩只熊貓幼崽。關鍵時刻，張大磊和同事們迅速拿來事先準備好的保溫箱，將第二只熊貓幼崽放了進去，并喂食熊貓母乳，進行人工哺育?！昂竺娓粢欢螘r間，我們就再把人工哺育的幼崽放回熊貓房，讓熊貓媽媽哺育?！睆埓罄谡f，經過一段時間哺育后，熊貓幼崽快速成長起來。

飼養(yǎng)要野化培訓的大熊貓，與飼養(yǎng)圈養(yǎng)大熊貓有很大不同?！耙盎嘤柎蠹s分為三期，熊貓一歲前的時期屬于母獸帶崽，幼崽吃的是母乳，我們就得穿上偽裝服去喂養(yǎng)熊貓媽媽，不讓幼崽認識人類，讓它從一出生就適應沒有人類的環(huán)境?！睆埓罄诮榻B，到了一歲后至兩歲，大熊貓就要放歸到有其他野生動物伴生的戶外基地進行圈養(yǎng)。在那里，大熊貓可以自主采食竹子，自由進行活動。而滿兩歲后，大熊貓便被放歸到真正的野外進行活動，并接受相關監(jiān)測。

不僅飼養(yǎng)處于野化培訓一期的大熊貓，張大磊有時還要與正處于二期野化培訓的大熊貓接觸?！拔覀冎饕M行信號監(jiān)測和數據收集?！睆埓罄谡f，為了減少對大熊貓的干擾，飼養(yǎng)員一般不會直接進入圈養(yǎng)的野化培訓基地，而通過各種電子化設施進行監(jiān)測。

從飼養(yǎng)的第一只野化培訓大熊貓“華研”順利放歸野外開始，張大磊如今已經飼養(yǎng)過7只進行野化培訓的大熊貓，每只都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?！按笮茇埿愿窀鳟?，有的憨憨的，有的很機靈，有的則很膽大?！彼€記得，雌性大熊貓“琴心”在二期野化培訓時，就曾跑到野化培訓圈養(yǎng)基地之外。“有一次我們突然發(fā)現‘琴心’不見了，最后找了半天，才發(fā)現它躲到了一個山洞里。”張大磊和同事們長舒了一口氣。

隨著時間的推移，張大磊越來越熱愛自己的職業(yè)?！斑^去由于人為原因，大熊貓生態(tài)走廊被破壞，影響了大熊貓種群發(fā)展。如今通過野化放歸，可以復壯野外小種群，進而增加種群數量?！笨吹饺缃袢虼笮茇埛N群數量逐漸增多，張大磊特別欣慰，“希望生活在野外的大熊貓越來越多！”

巡護員林紅強：

為保護野生大熊貓跋山涉水

清晨，穿上膠鞋，帶上開路刀，再戴起遮陽帽，林紅強和同事馬軍等人緩步走出鄧生保護站?！斑@次要去熊貓溝，估計得6天時間?！绷旨t強說話間一指，“喏，向下走，到保護區(qū)最后一個村莊那兒，然后進入熊貓溝。”

自從2010年從四川農業(yè)大學畢業(yè)，來到大熊貓國家公園四川臥龍國家級自然保護區(qū)做巡護員，37歲的林紅強已在這里工作了13年。進行大熊貓棲息地固定樣線監(jiān)測，搜尋大熊貓及其伴生動物的活動軌跡和糞便，更換監(jiān)測大熊貓的紅外相機存儲卡和電池……每一次外出巡護，他都要忙上好幾天。

“保護區(qū)有64條大熊貓固定監(jiān)測樣線，我們保護站負責的有19條?！绷旨t強邊走邊說，“每季度，保護站都要走一遍管轄范圍內的大熊貓固定監(jiān)測樣線，在這些大熊貓常?；顒拥膮^(qū)域，搜尋和記錄野生動物的相關痕跡，對非法進入保護區(qū)核心區(qū)的行為進行制止，開展對大熊貓及其棲息地生物多樣性資源的保護?！比缃?，這樣的巡護已經成了制度化安排。

沿著公路走，林紅強回憶起和野生大熊貓接觸的點滴?！爱厴I(yè)沒多久，我就趕上了全國大熊貓調查。主要是通過大熊貓的毛發(fā)、糞便等生活痕跡，摸清大熊貓種群數量。”林紅強說，每次調查都需要在深山密林或高山草甸上行走數十甚至上百公里，一次調查常常需要一到兩個星期。在參與大熊貓調查期間，林紅強走遍了臥龍和雅安等地的多個自然保護區(qū)。

日常巡護，見證了保護區(qū)的野生大熊貓從2014年的104只增加到現在的149只，林紅強這些年沒少和大熊貓“偶遇”?！坝∠笞钌畹氖?015年那次救助野生大熊貓?！绷旨t強回憶，那年春天，他還在保護區(qū)木江坪保護站工作。在七層樓溝區(qū)域，一名村民突然發(fā)現一只野生大熊貓臥在路邊。村民很快就報告給了保護站。不久，林紅強等人便和當地森林警察趕往事發(fā)區(qū)域，對大熊貓開展觀察和救助。

抵達現場一看，眾人才了解事情原委。原來，大熊貓因意外生病，自動從高海拔區(qū)域向河溝地帶遷徙?！拔覀兒狭⑿茇?zhí)У搅吮Ｗo區(qū)內的相關機構進行救治，不到一個月，熊貓康復后就被放歸大自然了。”林紅強告訴記者。

跨過河溝，走上緩坡，行至熊貓溝的密林，茂密的竹子遮天蔽日?！澳憧矗@就是陳舊的大熊貓糞便?！眮淼揭豢脴湎?，林紅強指著前面的糞便說道，“如果是新鮮的糞便，我們就要收集，用來做相關檢測和技術分析。”

在從事大熊貓保護日常巡護的同時，林紅強還先后參與“臥龍大熊貓嗅味樹及產子洞調查”和“野生大熊貓DNA個體識別及建檔研究”等專項調查，為熊貓科學研究提供了不少一手素材?！拔覀兂Ｔ谝痪€跑，能發(fā)現許多大熊貓的活動軌跡和糞便，這就為開展科研提供了數據支持?！绷旨t強說，如今他已參與完成相關課題8項，還正在參與白化大熊貓行為的相關研究。

科研調查之外，林紅強近年來又多了項新任務：開展自然教育。今年“五一”期間，他就接待了40多個研學團隊。前不久，來自成都市雙流區(qū)棠湖小學的學生們對大熊貓充滿興趣，追著林紅強不停提問：“野生大熊貓怕人嗎？”“大熊貓一胎懷幾個？”“巡護員平常主要做什么？”

面對提問，林紅強喜歡帶學生們去實地現場解答。“在保護站介紹保護區(qū)的情況后，我就會帶他們走到大熊貓的棲息地，現場介紹大熊貓的行為習慣，有時還會給他們看看保存的大熊貓糞便?！绷旨t強說，通過自然教育，學生們對大熊貓越來越了解，保護意識也越來越強。

版式設計：汪哲平

《人民日報》（ 2023年06月11日 05 版）